父亲与草
 曾经,总认为是草偷走了阳光和养分、害得庄稼没有好收成的父亲,对草充满仇恨,总是恨不能斩草除根。 
而今,疯狂的草几乎封锁了老家的木窗门。 
生前头戴草帽腰扎草绳脚穿草鞋的父亲与草打了一辈子交道,使用过镰刀锄头等冷兵器,也使用过火攻药杀等高科技,与草打过阵地战游击战歼灭战、取得过阶段性胜利的父亲,刚刚转过身或闭上
 眼打个盹儿,草就从脚趾间指缝里长出来。 
草,被父亲骂过却永远不会断子绝孙的草,依然厚着脸皮没心没肺地长出来。 
与草战斗过一生的父亲,结果又被铺天盖地的草团团包围。 
与草打不过持久战的父亲终于败下阵来,酣睡于被草们占领的荒山野岭。老家,成为一座空城。 
逢年过节,我们都去山岭看望父亲。 
与其说是用一炷心香、几番跪拜表达对“阵亡烈士”的怀念和告慰,倒不如说,是对他的强大对手——占领坟头的草俯首称臣? 
生前,默默无闻;走后,寂静无声。草根父亲注定一生只能拥有草芥般的命运。 
或许,父亲就是草的化身,草就是父亲的来生? 
明月夜,荒山岭。 
父亲与草是否也惺惺相惜,或同病相怜? 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