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十几年来我印象中母亲哭的时候只有两次,一次是外公去世,另一次是我离开那时。
初二那年暑假,我满怀激动和母亲去广东,那个她和父亲工作的地方。火车载着我们驶向目的地。因为买的站票,所以这么久我一直被挤在车厢里。整个人好象要窒息了,面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,硬生生的站了十多个小时。而母亲却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,脑袋埋在双膝里,似乎睡的挺香,可能是习惯了吧。不知道她每次坐火车是否都这样受苦。
长途奔波后,终于到了那个出租屋。我实在是太累了,随便瞟了一眼,就不管不顾趴在床上睡着了。许久,我睁开眼看到了明亮但狭小的屋子。心里没由来的酸楚,眼泪不听话的就跑出来了。父亲和母亲坐在桌旁,看我哭的稀里哗啦的,母亲就说“我们出来是赚钱给你读书的,又不是来享受的。”说着把那个要送人的酱板鸭切好递给我。我感觉很委屈,半天没说话,心想父母怎么住这么简陋的地方。慢慢的,便也释怀了。爬起来,揉了揉眼睛,拿起鸭肉就往嘴里塞,好像只有这辛辣味才能遏止我的眼泪,平抚我内心的酸楚。
不多时日,我便熟悉了这儿,竟也不觉得简陋了,倒是十分享受这种生活。大多时候,我都是悠闲的看电视,偶尔做些家务,父母会准备好一切。晚上如果父母不加班,我们就一起去湖边散步。也不知为什么我只愿与母亲同行,可能是从小就与母亲关系密切,与父亲也没有过多的交流。
火车驶来了一趟又一趟,带走了如花岁月,团聚了多少人,又分离了多少人。我马上就要启程回老家了,纵使千分万分不舍,也敌不过时间这把利剑。离开的那个晚上,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忘记,也不敢忘记。
母亲要加班不能送我,父亲抽出了时间送我去车站。七点钟便要出发了,我一切都收拾好了。正准备熄灯要走的时候,楼下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,门“唰”的一声被人打开了。是母亲,眉头紧缩,表情凝重,整个人苍白无力。也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。她艰难的走到床前,扶着床沿躺了下去。我和父亲有些疑惑的默默看着她。她用双手不停的揉眼睛,可就算这样也阻止不了眼泪汹涌而出。她的泪一如我的那样晶莹剔透。除了外公去世那次,我从未见母亲哭过这般委屈。父亲向前问她怎么回事,她望了望我,不愿说。但禁不住父亲百般盘问,她不情愿的说出了原由。母亲今晚头痛的很,做事情也是有气无力,就向主任请假,想回家休息,顺便送送我。可是主任不允许还一顿冷嘲热讽,说什么母亲老是这里痛那里痛,哪有那么多假请。母亲一气之下扔下手中的工作回来了。面对至亲至爱的人,她便再也忍不住了。母亲哭的像个孩子一般,可是我们又去那里找颗棒棒糖让她甜起来呢。母亲双肩不停的颤抖,双手捂住脸,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,不时发出啜泣声。我竟也不知道母亲原来受过那么多苦,真的很心疼她。母亲面向我哽咽着说“我不能送你了,你要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你,你要好好学习,将来才能有出息,不想我们这样。”我讷讷的恩了一声,父亲起身送我。我不忍回头,怕又看母亲那伤心模样。
一个人踏上了返程的火车,冷风吹在脸上,却也凉不过心里那份伤痛。我好想说一句“妈,别哭了。”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呢。母亲,我下次还来看你,希望只看到你美丽的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