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属于明月（散文）
刘天仁
今夜是属于我的。不是说以往的夜不属于我，但因为总有一些家务事要处理，时不时小孙子又要来纠缠，夜往往被撕成支离破碎。今夜决定排除一切干扰，恢复其本来的完整面目。做什么？中秋赏月！一切准备停当，关掉电灯，步入阳台，在举头仰望的一刹那，猛然感到今天的夜不归我所有，而是属于月……
今夜的月身着了盛装。请看她那形态，是圆满？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。是团圆？这对于极为重视家庭观念的中华民族也讨人喜欢。是圆浑？也没有什么不好，在唐朝，那个珠圆玉润的杨玉环不久被捧上了天吗?次看她那容光，地道的容光焕发，月华似江流般地倾泻，渗透到每个角落，整个大地被水一般的柔光铺就；夜晚宛若白昼一样明亮，但没有太阳光下的炙热，反倒使人感到有些清凉。再看她的神情，素净和淡雅原本是她的本色，盛装之下，本色未变，只是神态更为华贵，气质更显高雅，令凡夫俗子不敢正眼久久凝视……
今夜的月洋溢着古典的韵味。仰望着太空的玉轮，不禁想起了王昌龄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的诗句。可如今“汉时关”何在？又有几人能知？但“明月”风姿依然地展现在我们面前。她也不是没有变化，而是变化的周期大得多。自秦至今，人事和山河的变化天翻地覆，而月亮的变化可以说是微乎其微。读古人的诗文往往有距离感，唯有吟诵月亮的诗文使人感到亲近和亲切。此时我感到自己如同在秦时的月光中沐浴，轻轻地背诵着屈原、李白等人的咏月诗句，一下子拉近了与这些文坛泰斗的距离。
今夜的月充满着桑梓的气息。凝视着高悬的玉镜，不禁想起了故乡，想起了童年的时光。那时的夏夜，皓月当空，在老家门口的晒谷坪，坐在竹椅或躺在竹床上，望如黛的山丘，听小溪的潺潺流水声，任如水的月华抚摸。祖母的一把大蒲扇不时为我驱赶蚊子，断断续续地教唱“月光光，上学堂，骑竹马，到九江”的儿歌。那时我感到月亮神秘极了，迷茫地望着那个嫦娥和吴刚的住所，产生过无穷的遐想……可如今我大大超过祖母当时的那个岁数了。而祖母早已进了另一个世界，不禁无限的感慨和惆怅。此时此刻，我想向明月寄托自己对故乡的思念，我想对明月寄托自己对祖母的思念，并问一声：祖母，您在那边过得好吗……
需要明月转达我的问候和思念还很多。也许有人认为这是矫情：如今通信这么发达，交通这么方便，打个电话或去一趟不就得了，何必这样婆婆妈妈？其实这不是矫情。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，思念的是童年时的故乡，当然知道已是面目全非了，但明月见过，明月记得。这种思念只能由她转达。其次，不用说长辈，就是同辈亲友有的也阴阳两隔了，对他们的思念除了明月又有谁能代劳呢？而对有的友人，并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，但心里却永存着当初的美好记忆，请明月转达一下默默的问候和祝福也是可以的吧？
我想像这种情况的人很多，明月当然会很忙。今夜属于明月……
